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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发表时间: 2025-02-10

深秋,日光带着丝丝冷意,穿过墓园的枝叶,在石板路上洒下零乱的光影。

薛寻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,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座熟悉的墓碑。每一步都踏得无比艰难,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,而是无尽的沼泽。

他的眼神空洞而又哀伤,嘴唇微微颤抖,像是在无声地呼唤着那个再也无法回应他的名字。

他在碑前缓缓蹲下,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碑上“江禾”两个字。指尖摩挲间,那名字仿佛带着往昔的温度,烫得他心口一阵发紧。

一股酸涩瞬间涌上鼻尖,眼眶也不自觉地微微泛红。薛寻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他张了张嘴,却只能吐出破碎的气息。

微风拂过,四周松柏轻晃,枝叶摩挲的沙沙声,悠悠然,像在低声诉说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故事。

薛寻与抑郁症缠斗多年,生活对他而言,曾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深渊。

他把自己囚于狭小房间,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。他害怕阳光,那刺眼的光线会让他无处遁形,暴露在自己的痛苦之中。

紧闭的房门也挡住了热闹的街巷声。那些欢声笑语,只会让他觉得更加孤独,更加格格不入。他对一切都失去兴趣,像被抽去生活的动力,只剩一具麻木躯壳。

而这一切,皆源于他曾经的善良。

那时,薛寻在一家颇具规模的广告公司任职,凭借出色的创意和踏实的工作态度,在团队里崭露头角。也正因如此,同事们总爱找他帮忙。

一个临近大型项目提案截止日期的傍晚,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灯光惨白,照在每个人疲惫的脸上,大家都在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。

同事赵阳满脸焦急地跑到薛寻桌前,眉头拧成了个死结,眼眶泛红,带着哭腔说:“薛寻,我真的走投无路了,我孩子突然发高烧,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,我老婆一个人应付不来,我得马上赶回去,可这份项目报告还没完成,你能不能搭把手?就当帮我这一次,我实在没办法了。”

薛寻看着赵阳那急切又憔悴的模样,又低头看看自己堆积如山的工作。他心里虽然有些犹豫,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。

他也有自己的压力,这个提案对他来说同样重要,关系到他在公司的未来发展。

但他终究还是心软了,他咬咬牙说:“行吧,你赶紧回去,这边我尽量搞定。”那一刻,他想着,大家都是同事,能帮一把是一把,却没想到,这个决定会成为他噩梦的开端。

那一晚,办公室里只剩下薛寻。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办公桌上,他的身影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堆中显得格外孤单。

键盘敲击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声交织在一起,陪伴他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。

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,眼神中满是疲惫与专注,血丝已经悄悄爬上了眼白。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,时不时揉一揉酸涩的太阳穴,又捏一捏僵硬的脖颈。

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把这份报告完成,帮赵阳解决难题。

终于,在破晓时分,天边泛起一丝微光,他完成了报告。他松了一口气,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,却不知命运的陷阱已经悄然张开。

然而,命运却和他开了个残酷的玩笑。当项目组向领导汇报时,报告中的关键数据出现严重错误,导致整个项目陷入僵局。公司高层大发雷霆,要求彻查责任。

会议室里,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,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。

赵阳低着头,眼神闪躲,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,在领导严厉的质问下,他竟鬼使神差地说:“这报告是薛寻负责完成的,我之前给他的数据都是准确无误的,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。”

薛寻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阳。他的嘴唇微微颤抖,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的好心帮忙换来的竟是这样的背叛。

他猛地站起来,双手撑在桌面上,声音颤抖地说:“赵阳,你怎么能这么说?这报告是你让我帮忙做的,数据也是你提供的!”

赵阳却涨红了脸,眼神游移,嗫嚅着:“我……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,反正我给你的时候是没问题的。”

薛寻气得浑身发抖,大声反驳:“你这是在推卸责任!咱们共事这么久,我一直都很信任你,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?”

赵阳却不再回应,只是低着头,沉默不语。周围同事们的目光纷纷投向薛寻,有怀疑,有惊讶,更多的是冷漠。薛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他想要辩解,却发现所有证据都对自己不利。

那一刻,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,周围人的指责声、质疑声像潮水般涌来,将他彻底淹没。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、委屈和绝望,为什么自己的善良会被这样践踏?

最终,薛寻被公司辞退,他带着满心的委屈和绝望离开了那个曾经充满希望的地方。

失业后的薛寻,生活陷入了更深的泥沼。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,望着天花板发呆。好不容易睡着,又会被噩梦惊醒,冷汗浸湿了床单。

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,是个被世界抛弃的人。他常常坐在黑暗的房间里,一坐就是一整天,不吃不喝,任由时间流逝。

直到那个春日,暖阳轻柔,微风带着花香。薛寻在公园偏僻长椅上独自发呆,空洞双眼毫无焦点。

江禾像一束光照进他黑暗世界,江禾是社区心理健康活动志愿者,在人群中一眼注意到了格格不入的薛寻。

她脚步轻快,带着暖阳般的笑容走来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,轻声询问:“你看起来不太开心,愿意和我聊聊吗?”

薛寻抬起头,看着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女孩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。他张了张嘴,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,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江禾在他身边坐下,温柔地说:“我叫江禾,我能感受到你心里有很多痛苦,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。”

薛寻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开口:“你说,善良有错吗?为什么我因为善良却落得如此下场?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无尽的迷茫和痛苦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。

江禾静静地听着,等他说完,才轻声说:“善良从来没有错,错的是那些利用你善良的人。你要相信,生活中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,只是你暂时被乌云遮住了眼睛。”

薛寻看着江禾,心中第一次有了一丝触动,他心想:这个女孩,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看透自己的内心?

从那之后,江禾总是找各种机会陪伴薛寻。

春日公园里,他们并肩漫步,薛寻看着江禾蹲下身子,轻轻触碰嫩绿新芽,脸上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,眼睛里闪烁着光芒,他心底也悄然泛起一丝涟漪。

江禾转过头,笑着对他说:“你看,这些新芽多有生命力,它们努力冲破泥土,就是为了看看这个世界。你也一样,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。”

薛寻微微点头,那一刻,他仿佛在江禾身上看到了一丝生活的希望。他开始期待和江禾在一起的时光,那是他黑暗世界里的一抹亮色。

艺术展览厅中,江禾站在一幅幅画作前,眼中闪烁着光芒,给薛寻讲述画作背后的故事。

他们站在一幅梵高的《星月夜》仿制品前,江禾说:“梵高的一生充满坎坷,但他却用画笔描绘出了如此绚烂的世界。他在黑暗中寻找光明,我们也可以。”

薛寻望着那幅画,心中的阴霾似乎被这浓烈的色彩撕开了一道口子,有光透了进来。他的眼神不再空洞,而是带着一丝思索,似乎在画作和江禾的话语中找到了共鸣。

夏夜草地上,他们并肩躺着,江禾指着夜空,声音轻柔地讲着古老星座传说。

江禾说:“你看,那些星星在黑暗中闪烁,它们的光芒虽然微弱,但却能照亮夜空。你的存在,也像一颗星星,总会有人因为你的光芒而感到温暖。”

薛寻听着那些浪漫故事,第一次觉得,生活好像没那么糟糕。他偷偷看向江禾,月光洒在她的脸上,勾勒出柔和的轮廓,他的心跳突然加快,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。

可随着相处深入,矛盾也悄然滋生。薛寻敏感多疑,抑郁症带来的不安全感让他对江禾的一举一动都过度解读。

江禾因为做志愿者工作繁忙,有时不能及时回复薛寻消息,薛寻便觉得自己被抛弃,大发雷霆。

那是一个周末,薛寻早早地给江禾发消息,约她一起去看一场他期待已久的艺术电影。可等了很久,江禾都没有回复。

薛寻坐在电影院的等候区,看着周围成双成对的情侣,心中的不安和愤怒越来越强烈。他不停地看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,心里想着:“她为什么不回我消息?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?她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?”

终于,江禾打来电话,解释说因为临时去看望一个情绪低落的病友,所以没能及时回复。

薛寻却根本听不进去,他愤怒地说:“你就这么不在乎我吗?我等了你这么久,你却在忙别人的事情!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场电影期待了多久?我推掉了所有其他安排,就盼着能和你一起看,结果你呢?”

他的声音很大,带着委屈和不满,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,他却浑然不觉,满心都是被忽视的愤怒。

江禾连忙道歉:“薛寻,我不是故意的,那个病友情况很不好,我实在放心不下。你对我也很重要,你别生气好不好?我本来想着结束就立刻赶过去的。”

江禾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无奈,她试图安抚薛寻的情绪,可薛寻此时已被情绪完全左右。

“结束?你什么时候结束?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?每次都是这样,一有别人找你,你就把我扔在一边。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?”

薛寻的话语像连珠炮一样,完全不给江禾解释的机会,他的眼眶泛红,额头青筋暴起,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。

“薛寻,你别这么说,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。我做志愿者就是想帮助那些和你我一样需要帮助的人,你当初也是理解我的,怎么现在……”

江禾的声音带着哭腔,她不明白曾经理解自己的薛寻,为何如今变得如此不可理喻。

“我理解你?我理解你谁理解我?我每天都在努力克服自己的问题,就盼着能和你好好在一起,可你呢?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!”

薛寻打断江禾的话,他的胸口剧烈起伏,呼吸急促,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累的所有不满都发泄出来。

“薛寻,你冷静一下,我们好好说,不要这样。”江禾的声音颤抖着,她试图让薛寻冷静下来,可薛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。

“冷静?我怎么冷静?你总是这样,我受够了!”薛寻说完,直接挂断了电话,独自离开了电影院。

他的心里充满了怨恨,觉得江禾背叛了他,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。

回到家后,薛寻躺在床上,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,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和不安。

他想给江禾发消息道歉,却又拉不下脸。他在床上辗转反侧,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江禾焦急解释的声音,心里懊悔极了:“我怎么能这么冲动呢?她只是在帮助别人,我却这么不理解她。她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?”

而江禾那边,也满心委屈,自己辛苦付出却换来误解,她不明白薛寻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自己。

她坐在窗边,看着外面的夜色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:“我只是想帮更多的人,为什么他就不懂呢?我为他做了这么多,他为什么就看不到我的心意?”

冷战持续了好几天,薛寻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,他想去找江禾,却始终鼓不起勇气。

“她还在生我的气吗?她会不会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?”薛寻每天都在这样的自我怀疑中度过,内心痛苦不堪。

直到有一天,他终于下定决心,买了江禾最爱吃的点心,准备去她常去的志愿者服务站找她道歉。

“不管她怎么对我,我都要去道歉,我不能失去她。”薛寻心里暗暗想着,手中紧紧握着点心,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希望。

可当他赶到那里时,却听到志愿者们在小声议论江禾出了意外的事情。

薛寻的心猛地一沉,点心从手中滑落,他冲过去抓住一个志愿者,焦急地问:“江禾怎么了?她出什么事了?”

志愿者面露难色,犹豫了一下才说:“她……她为了救一个要自杀的女孩,从楼顶摔下去了,现在在医院抢救。”

薛寻如遭雷击,他发疯似的冲向医院。一路上,雨水打在他的脸上,他却浑然不觉。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:江禾不能有事,都是自己的错,如果不是自己和她吵架,她就不会去救人,就不会出事。

“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”薛寻一边跑一边自责,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,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
到了医院,急诊室门口围满了人,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,走廊里的灯光惨白而刺眼。

薛寻的双眼迅速扫过周围的一切,脚步踉跄地朝抢救室奔去。他的呼吸急促,胸膛剧烈起伏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仿佛要冲破胸膛。

抢救室的门紧闭着,门上那醒目的“正在抢救”四个字,像一把重锤,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神经。

薛寻呆立在门前,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,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。他的嘴唇干裂,不停地喃喃自语:“江禾,你一定要没事,一定要没事……”

周围的人来来往往,脚步声、说话声、推车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,可薛寻却充耳不闻,他的世界里此刻只有那扇紧闭的门。

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和江禾相处的点点滴滴,那些快乐的时光,那些争吵的瞬间,此刻都变得无比珍贵。他懊悔不已,为什么自己那么任性,为什么不早点理解江禾,为什么要和她吵架。

“如果能重来,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对她,我会好好珍惜她。”薛寻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,希望奇迹能够发生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每一秒都无比漫长。薛寻在门口来回踱步,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,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重。

他时而停下,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,像是这样就能穿透那扇门,看到里面的情况;时而又抬起手,想要敲门,可手举到半空,又无力地放下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抢救室的门终于缓缓晃动了一下。薛寻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他立刻冲上前去,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。

医生走了出来,摘下口罩,脸上带着疲惫与无奈。薛寻的目光急切地在医生脸上搜寻着希望的痕迹,可医生微微摇了摇头,轻声说了句:“我们已经尽力了……”

薛寻只觉得眼前一黑,身体晃了晃,差点摔倒。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,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他缓缓地走到墙边,靠着墙缓缓蹲下,双手抱头,身体不停地颤抖着。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,他知道,那个照亮他世界的人,再也回不来了。

“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样?是我害了她,是我……”薛寻在心里不停地责怪自己,悲痛欲绝。

葬礼那天,天空阴霾密布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薛寻站在众人面前,双腿止不住地颤抖,喉咙像被堵住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他的目光呆滞地落在那具被鲜花簇拥的棺木上,怎么也无法接受,江禾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。

他努力平复情绪,深吸一口气,声音颤抖着讲述江禾的一生:“江禾,她是一个天使。她的童年充满了苦难,父母离异后,她在继父继母家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
可是,她没有被这些苦难打倒,反而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。

她找到了我,在我最黑暗的时候,像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生活。我们一起漫步在公园,一起看展览,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……

那些日子,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。我曾经对她发脾气,误解她,可她从来没有怪过我。她总是那么善良,那么宽容。”

说到这里,薛寻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,视线模糊,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。

但他仍努力诉说着,希望能让江禾的美好永远留在大家的记忆中:“是我不好,我没有好好珍惜她,没有理解她的善意和付出……”他泣不成声,周围的人也纷纷为之动容,轻声抽泣。

此后,薛寻每天都会来到墓园,坐在江禾的墓前,一坐就是一整天。

清晨,第一缕阳光洒下,他已坐在那里,眼神空洞地望着墓碑,仿佛江禾还会像往常一样,带着温暖的笑容出现。

傍晚,夕阳西下,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他依旧一动不动,好像时间在他身上已经停止。

他常常对着墓碑喃喃自语,倾诉着自己的思念和痛苦:“江禾,我好想你,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我不该对你发脾气,不该不理解你。你回来好不好?我一个人真的好痛苦。”

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回荡,却得不到任何回应,只有偶尔吹过的风声,像是江禾在遥远之处的轻叹。

夜晚,他独自回到家中,面对空荡荡的房间,那些曾经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,可眼前只有无尽黑暗与孤独。

他只能在痛苦中蜷缩成一团,默默流泪。他抱着江禾曾经送给他的玩偶,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,泪水浸湿了玩偶,他的身体也在抽泣中微微颤抖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薛寻在痛苦中沉沦,生活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意义。

有一天,薛寻像往常一样来到墓园,却发现墓碑前多了一朵小红花。那鲜艳的红色,在这肃穆的墓园里显得格外醒目。

他轻轻拿起小红花,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。他知道,这一定是江禾在另一个世界送给他的鼓励,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。他把小红花贴在胸口,感受着那一抹温暖,仿佛江禾从未离开。

从那以后,每一次薛寻来到墓园,都会看到一朵小红花。那些小红花,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。

他开始尝试重新面对生活,参加抑郁症互助小组。在小组里,他结识了同样在黑暗中挣扎的人们,大家彼此分享,互相扶持。

在一次小组分享会上,一位和薛寻经历相似的成员,因为家人的不理解,病情反复,产生了放弃的念头。

薛寻看着他,就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,他想起了江禾对自己的鼓励,于是鼓起勇气,将自己和江禾的故事娓娓道来。

他的声音沙哑,却充满力量:“我曾经也觉得生活毫无希望,但江禾用她的爱和善良拯救了我。虽然她离开了,但她留下的温暖一直陪伴着我。我们都有自己的小红花,它可能藏在生活的某个角落,只要我们不放弃,就一定能找到它。”

薛寻的话不仅鼓励了那位成员,也让他自己更加坚定。他开始主动寻找工作,尽管屡屡碰壁,却从未放弃。他利用自己曾经在广告公司积累的经验,尝试做一些简单的设计兼职。

起初,面对客户的一次次拒绝,薛寻感到无比挫败,那些冷漠的回复和质疑的话语,让他几乎想要放弃。

但每当他看到床头那朵已经有些枯萎的小红花,就会想起江禾,想起她的坚强和乐观。于是,他重新振作精神,不断改进自己的设计方案,更加用心地去了解客户的需求。

终于,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,一位客户对他的设计表示了认可,并签订了合作协议。那一刻,薛寻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成就感,他知道,这是他重新开始的第一步。

随着一个又一个项目的成功完成,薛寻在设计领域逐渐站稳了脚跟,也逐渐找回了曾经自信的自己。

他开始定期参加公益设计活动,为弱势群体免费设计宣传物料,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温暖与善意。

在一个微风轻拂的周末,薛寻像往常一样来到墓园。他带着自己最近获得的设计奖项证书,还有一束新鲜的花。

他在江禾的墓碑前坐下,轻轻抚摸着墓碑,脸上带着微笑,眼中满是温柔:“江禾,你看,我做到了。我现在过得很好,也在努力帮助更多的人。谢谢你,一直都在我身边,给我力量。”

这时,一阵微风吹过,将他手中的证书轻轻吹起,在空中缓缓飘动。

薛寻起身去追,看着证书在阳光下飞舞,他突然明白,江禾的爱与鼓励,早已化作他生命的一部分,支撑着他勇敢前行,去拥抱生活的美好。

他不再害怕未来的风雨,因为他知道,无论遇到什么,那朵小红花永远会在他心中绽放,给予他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。